【短篇小说】凡间的赛亚

  当赛亚看到第一个人类的男子时，她便爱上他，那个男子有着自己族群里的男子没有的真挚和热情，赛亚使用自己那一点点微弱的法术让他注意到自己，她成功地让这个男子爱上了自己，自己跟着他走进了属于人类的生活。 

  人间的烟火让赛亚不知所措，她从没有想过人类社会的一切活动、思想都和自己的族群不同，她只能靠着自己在母后那里学到的制作药汁的方法维持生命。而这个男子不会去在意她为什么会吃这些不知道什么作用的药物。他不是一个好奇的男子，他只认为赛亚是一个怪异的女子，这些就足已。 

  每次当这个男子在灯红酒绿的世界中徜徉的时候，赛亚都在旁边的空气中隐藏着，看着，她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在辛辣的烟草气味中，浑浊的酒气中如此快乐。 

  男子不会知道自己寻欢作乐的时候，这个不属于人类的女子，这个让他爱得无所适从的女子会在旁边看着自己，而每一次他都装做若无其事地跑回她的身边胡乱地告诉她，自己今天做了哪些大事。 

  赛亚从人间的镜子中看着自己凡人的模样，问自己，自己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？人间的生活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的美好宁静，没有她要的爱情。她想起了族群中的哥哥姐姐，想到了族群中的长老，想到了父皇和母后，他们是那样地爱着自己，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。她想起自己在成人的那一天的典礼上，族群中有那么多的皇子向自己求爱，其实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远远超过人世间的这个男子。甚至于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类男子的姓名，而这个男子也没问过自己的名字，他只叫她亲爱的，这个称呼她每次隐藏在空气中，看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这样叫她们的。 

  她想回到属于自己的族群，做为族群中最小的精灵，别人保护着自己，那是一件比任何事情都美好的事，她以前却不明白。

她如果现在回去，就会受到惩罚。族群的规矩是当有背叛的精灵，走进人类世界，族群会自动将这个精灵清除族谱，他们会认为不再需要。如果背叛的精灵回来，会被法龄最高的长老消除身体中所有的法术，最后被押在国中最大的伊索湖底，经受湖水转轮的侵袭，按罪行轻重来判处年限，轻则几十年，上百年，重则几千年，几万年。

赛亚在人间度过将至一年，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间，至少要被判处百年。她不怕那些罪行，她怕的是哥哥和姐姐不再喜欢她，怕长老垂丧着头看着他，更怕看到父皇母后亲自将自己的女儿押入湖底的绝望。 

   她用身体里剩下的一点微弱的光制作了一个简短的讯息，传给父皇。她在梦里告诉父皇和母后，她好想回家。

父皇在过了很长时间后传来了一个冗长的讯息，她看见父皇和母后失望而苍老的面容，母后伤心的表情告诉她，自己伤了母后那颗脆弱的心。她一直是母后最宠爱的女儿，可是她背叛了母后，背叛了族人。父皇告诉她，人类是我们妖精的敌人，千年前，因为人类的贪婪，他们为了争夺妖精的资源，挑起了战争，让妖精这个族群死伤惨重。这场战争让我们和人类隔绝了来往，我们不会去攻击那些罪恶的人类，但也不允许族人踏进那片罪恶的土地，任何一个人类的手都沾满了族人的血。这次你的背叛让族人都很失望，但长老觉得你还是孩子，会把处罚降到最低，希望你会离开人类的世界，返回妖精族群。 

  赛亚明白族人对她的从轻发落是因为自己曾经是族群忠实的精灵，他们爱她。她要离开这片属于人类的世界，离开这个在凡间爱上的男子。她在这个世界呆了一年，明白那种虚荣，浮华是人类最喜欢的东西。她试过抽烟、喝酒，那种辛辣、呛鼻的气味是自己无法忍受的，和人类肉体的接触是自己做不到的，那远远超出自己灵魂所能做的。她不属于这个世界，她该回家了。

她想就这样不告而别，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和离去对这个凡间的男子都没有任何影响，他还是会继续做属于人类的那种享乐。
  赛亚再一次躲藏在空气中看着自己爱的男子在别的女人怀抱中撒娇，她轻声地问自己，他真的爱自己吗？

她的眼睛酸涩得疼痛，她想哭泣，可是妖精只有在拥有一定法力的时候才可以控制自己的泪腺，才可以释放出晶体那种能量。 

  在恍惚的时候，突如其来的水泼在身上，赛亚看见自己的身体渐渐地显现在空气中。她开始慌张。妖精如果没有学好前6层的法术，在隐身的时候，水会让她现出身体。

赛亚看到男子和那个女人在嬉闹，看到花瓶中的水倾倒全身，她知道自己终将让这个男子知道自己的来与去。 

  当赛亚从空气中出现的时候，她看见爱的男子目瞪口呆，那个女人早已惊呼着逃出房间，消失的无影无踪。赛亚轻抚着这个男子半张着发不出声音的嘴，俯身亲吻了他。

她用吻来安抚他惊悸的魂魄，这是族中最高的安神法术，也是最不轻易使用的法术，她把第一次施与这个凡间的男子。 
  赛亚看着面前惊魂甫定的男人，她告诉他，我不是人类，我是妖精。我向往人类美好的生活，我背叛了家族，来到你们的世界。我第一眼看到的人类男子就是你，我爱上了你，我用法术让你注意到我，也许你从没有爱上我。在你每一次出门的时候，我都会跟随你，我希望永远这样跟着你，无论到什么地方，无论你做了什么，我都是爱着你的。 

  那你对我做的任何事情都知道？ 

  赛亚点了头，忧伤的眼神扑灭他惊慌的眼光。 

  那你到底是什么样子？她不敢相信她说的这些话是真的，简直是神话。 

  他看着赛亚逐渐地幻化，蓝的发亮的头发垂落在地上，长的耳朵，一双幽蓝色水晶般的眼睛充满无限的惆怅，薄的羽翼在身后若隐如现，诡异而美丽的女子，是人类中永远找不到的。

以前他只是认为她和别的女子不同，很特别，让他爱得不敢去接近，但从未想过她是一个蓝色的精灵，不属于人类的妖精。     
  我叫赛亚，我是妖精族中最小的精灵，最受宠爱的精灵，也是近百年来唯一背叛族群的精灵，所以我必须要受到惩罚。我以为可以陪你到老，看你渐渐老去，我依然陪伴你，可是当我在人类世界呆得时间久了，才明白，你在这短暂的几十年的生命中，需要的不只是我一个人。      

  那一天，赛亚屏蔽了所有的灵性和法术，幻化成一个真正的人类陪着这个不知姓名的男子吃早餐、散步、逛街、睡觉。在他熟睡的梦中，赛亚离开了这个嘈杂却美丽的世界，回到自己的世界接受族群的惩处。

赛亚编织了一个美丽的梦给他，他们的相识、相爱的记忆，都在这个梦里。当她重新从伊索湖底走出来的时候，他早已睡在冰冷的坟墓中几万年了，那时候的自己还会背叛族群来到这个花花世界爱上另一个男子吗？ 

  没有流过眼泪，好象泪腺被封闭了几万年，而清除泪孔中的沙子时，发现眼泪是那样渴望流出。 

  这是人类的眼泪，是温热的，是可以流动的，不是妖精控制法力流出的晶状能量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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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干涩的眼睛被泪水湿润，不是想象中的痛快淋漓，感觉是那样的疼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