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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黑来吻你(1-9)

摘要:作家刘建燃发表在《泉州文学》2014年第12期 获 2014年由泉州市委宣传部主办的全国首届“东亚文都杯”短篇小说大赛“二等奖” 获2016年由三河市委市政府主办的全国首届“浩然文学奖” 2015年《小说月报》鼎力 ...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天黑来吻你

刘建燃

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1

    

方移海要在女儿身上实施“移情大法”的动机,是从那个傍晚开始的。

那天,方移海下班去接女儿,路过一家花店,那花店是玻璃门,就无意地在玻璃门前照了照镜子,他大吃一惊,发现自己头发很混乱,衣服也不注重搭配了,有邋里邋遢之像,曾经的一个帅哥,那个曾被喻为有林志颖脸的帅哥,现在竟然和民工一样不修边幅了。

方移海感叹着,前妻离开才两年,就被女儿折腾得,像老了十岁。

这时,店铺内响起一首歌曲——世上只有妈妈好,没妈的孩子像根草······

方移海听后,很反对,充满感慨地自言自语,谁说世上只有妈妈好,没妈的孩子的老爸才像根草。

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,方移海忽然停下脚步,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——这不是自己前妻的声音吗?

难道她回来了?

方移海停下脚步仔细聆听, 那声音清晰地传来—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,我想找个家教,因为我真的害怕好不容易过了6级的英语,在长期不使用中就忘记了,那我书就白读了······

方移海疑惑了,前妻那笨货啥时英语过六级了?!不过,声音倒有八分像,如果真是她,那真是“知心知面不知人”啊。方移海顺着声音寻找过去,一个穿着黑色的外衣,裹着白色围巾,朴素又绚丽的一个青春的背影,正背对着方移海,边走边打电话。

  方移海停下摩托车,小跑到她背后,叫道:站住。

那女孩惊讶地回头,说,干什么?

  方移海吓了一大跳,惊大了嘴巴,他看到了是一个年轻美女,并不是自己的前妻,就支支吾吾地说,对——对不起——我,我认错人了。

那女孩没有理他,继续打电话,说,没说你——是啊,在教的过程中自己也在重温,这真是温故而知新,一箭双雕——方移海望着她背影发呆,想,如果她来做我女儿的妈······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

 

两年前,方移海的老婆移情别恋,和别人私奔去了,留下了一个女儿方小雪给他。

方小雪白天还好,可一到晚上,都要向方移海要妈妈。特别是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,方小雪又闹又哭,不是问,我妈妈呢?就是强制性拉着方移海的手要去外面的黑夜里寻找妈妈。

方移海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女儿,只说,妈妈去远方了。

这样的回答小雪显然不满意,就继续哭着吵着,女儿那撕心裂肺的哭闹,方移海的心,也跟着碎了一地。

方移海研究过心理学,虽不知道应该怎样对付女儿才好,但他知道,绝对不能说,我和你妈已经离婚了和你妈不要我们这样的话,女儿才4岁半,不能在这么小的年纪里,就感受到生活是这么复杂,人事是这么不牢靠。

小雪又粘得很!家里的姑姑,爷爷、奶奶,怎么哄都不行,只要方移海在,就一定要跟着他。方移海对这表示理解,他想,也许在小雪的眼中,是因为妈妈突然不见了,所以怕爸爸也会忽然不见了,才对自己粘得那么紧。

想到这里,方移海又是一阵心疼。

方移海在一家通信公司做客服,白天上班,下班要接女儿,晚上还要被女儿这样胡闹,搞得他精疲力竭。两年来,自己既当爹又当妈,有时,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。

方移海很矛盾。他想,只有再找一个女人,似乎是唯一的的解脱,可是,他又怕找的女人对女儿不好——这可不是传说,都说后妈“歹毒”,也不是浪得虚名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3

 

这是一个连深秋都快结束的秋天,但冬天还没来,街上的行人却早早做好过冬的准备,穿上厚厚的衣服,有的连围巾都围出来了,不知是装饰还是真冷?但天并没真得那么冷。

现在的人真是矫情——方移海开着摩托车,载着女儿,自言自语说了一句,因为他只穿的一件秋装,他没感到冷;女儿也只穿了一件,女儿也从来没说冷。

方移海把女儿小雪接回了家。爸妈煮好饭,都出去散步了。女儿饭没吃几口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。方移海就在一边摆弄他的“机器”零件。姐姐一回来,就看出躺在沙发上的小雪不对劲,一摸小雪的额头,惊叫道,小雪发高烧了。

方移海立即放下手上的活,一摸,惭愧地底下头,焦急地说,怎么会发高烧呢?

姐姐骂道,这天气怎么只给女儿穿一件衣服,你一定是带着她四处骑摩托车吹风,吹着吹着就着凉了!你会不会带孩子啊?还不赶快给我找一个回来?

方移海要求他姐姐一起去帮忙。他姐姐想想最近方移海对相亲有点不上心,就故意不去。想他一个人去辛苦下,就知道找老婆了。方移海只好自己背着女儿,骑着摩托车去医院。女儿打针完回来,已经是晚上12点了。

方移海累得在沙发上喘气,他想,是该找个女人了。

在深夜里,小雪已经沉沉睡去,方移海睡不着,想起了傍晚那个声音像自己前妻的姑娘。

忽然,在暗暗的天花板上,灵光一闪——她的声音,是不是可以在这黑夜中,充当自己女儿的妈妈,这样女儿至少还有个黑夜里的妈妈——如果上天作美,还能成为自己媳妇的话,那就更好了——方移海想着想着就笑了。

于是方移海就开始初步设想,她不是要找个家教吗?要她来教英语是夸张了点,还不如直接说了,都说女人心软,应该会同意的。方移海看着身边已经熟睡的女儿,脸上还挂着刚刚哭过的泪痕,就悄悄对她说,小雪,我虽然不能给你找个完整的妈妈,但我可以给你找个黑夜里的妈妈,她天黑来吻你,从此你不用怕,没有妈妈了。

方移海下了决心,从明天开始,决定在每天下班后,挤出点时间,去找那个姑娘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4

 

又是一天快下班的时候,方移海的电话响起来了,是姐姐打来的。

我不想再相亲了——方移海一边接着电话,一边匆匆忙忙整理客服文件。最近每次下班之前,姐姐的电话都打得很频繁,催他去相亲。

那你就单身一辈子吧,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去挑别人,你还带个小孩,你现在也只能配离过婚的——方移海的姐姐就搬出一大堆的道理,没完没了地说教一翻。

方移海没有再说什么,他不能顶撞姐姐,姐姐没什么文化,因为从小就家穷,是姐姐让着自己,自己才去读到高中毕业,再说姐姐也是为自己操心。

在相亲一段时间后,方移海积累了一点经验,不但对女人有新的认识和想法,而且现在也有了目标。他认为,这个目标也不能和姐交流,说了也是找骂,不是姐看不起他,而是所有人都看不起他,如果之前的威望有80分的话,在前妻和人跑后,名声和威望连10分都不到了。

方移海听了姐姐的话,一边符合,一边也是一肚子的气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5

 

相亲,方移海刚开始还是挺积极的,因他已经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,而恋爱是吃饱撑着人的事,生活让他暂时失去了那种浪漫情怀,而找个“一步到位”,也最省心省事,符合他的状态。他急得要给女儿找个照顾的人;也急得要给自己找回点颜面——想起他的前妻和人跑的那个场面,方移海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,一头撞进去,永远不拔出来。那一次,他的脸面在大庭广众下丢得一干二净,怎么捡都不捡回来了。

方移海永远忘不了那个画面:

200577日中午,方移海从一家建筑工地回来,邻居一个13岁的儿子小皮皮密告他老婆金凉,和一个大他5岁的魅力男在某某包间密会,方移海午饭时喝了点酒,二话不说从街边小吃店抓了把菜刀前往。在菜刀的吸引下,引起了很多路人的追随。大家都是去看热闹的,不到两公里的路程,追随者已达30人。方移海就这样“领着一帮人”破门而入。

前妻金凉和那个魅力男当场吓得脚软,站都站不起来,就瘫痪在地——方移海举着菜刀在他们头上——却没有砍下去,只说:你——方移海气愤得再也说不出新鲜玩意。

而跟随的人起哄了:

一个说,砍啊——老婆都偷人了,怎么还不砍?

一个说,是男人就砍下去,否则就是孬种!

一个说,如果是我,两个都砍了!

一个说,他妈的比看电影还刺激,还现场直播呢!大家要付门票,付了他绝对砍。

一个符合:真砍我就付。

菜刀从方移海的手里滑落,他解释地说:我傻啊,我砍他们,还得赔上我自己,为这样的一个女人,值得吗?

一个小年轻“追随者”看不下去,说,你这千年乌龟王八,没种就直说。

方移海大吼:我都已经说了为这样的女人不值得,别再刺激我!

真没种!

你再说一句?

真没种!

于是,方移海没有惩罚奸夫淫妇,却和那个刺激他的小年轻打了起来,最后被送到了派出所。那个吓得腿软的魅力男恍然大悟,原来这帮人不是他带来的,于是捡回点“面子”,说,早知道他单枪匹马来,我就不会腿软了。

英雄是不会因为软的才去捏一把,那个魅力男就不是个英雄,东窗事发后,就趁着方移海被派出所叫去的机会,和金凉两人偷偷溜走,然后私奔,从此了无音讯。

方移海曾经积极相亲是为找回点颜面,可是相亲几次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,本来自己家境也不是很差,否则也不会找了个漂亮的金凉做老婆,比刚刚大学毕业,买房要月供不知好了多少倍。就因为自己的老婆跑了,就要降低自己的人格?仿佛集市上卖的小猪仔任人挑选?相亲的对象无论是什么人,都对自己百般挑剔——他妈的姑且不论自己会不会看得上,相亲对象无论在还没谋面的电话里,还是见了面后,都能高出几个头,让人仰望着她,而且有的样子还奇丑。

上个月的那一次相亲,一个“矮丑黑”看了方移海后,表示有个孩子也没关系,但必须要有车,最好是宝马,银行存款不要太多,但要达到30万,如果没有这些,也没有关系,她还可以等。

方移海看着“矮丑黑”,不知怎么回答,只感叹眼前的她,没自知之明到这样的地步,也是一大奇葩。方移海明白了这些道理后,就不再赞成姐姐的观点,什么顺便找个女人给前妻看看,争口气什么的。把自己的人生大事拿来赌前老婆的气,这是很不负责的体现。他要选择自己合适的,用不着和谁赌气,要赌气也用不着用这个去赌。

从此,方移海虽然也再相亲,那也只是安慰姐姐的操心而已,但他相亲便有了讲究,这是方移海对相亲首次改变战略。比如,第一次见面,坚决不请客吃饭,很高傲地在见面后,就随便找个理由告别,约好第二次再见,第二次女方肯见就请,他觉得这不是小气,而是打了这些女人的傲气。这样的用意是,女方既然第二次愿意出来捧场,就表示对方已经默认同意了。而继续交往下去,就算不成,自己也不至于太没面子,这样就减少一个离过婚的人,被人拒绝,被人嫌弃,被人居高临下地看而带来的坏心情,传出去也不会太没面子了。

方移海通过这个方法,获得了心理上和精神上极大的满足。不知怎么,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,和他相亲的姑娘都是同意继续交往的多,拒绝的反而少了。方移海恍然大悟,对女人,原来是要讲究方法和战略。

这也是方移海对女人第一次有了全新的认识和了解。他想,如果帮女儿找个后妈的话,是不是也可以通过讲究方法来改变“后妈”的不良名声,而塑造一个比亲妈还亲的后妈呢?

方移海再一次想到那个和自己前妻声音很像的姑娘,他决定实施一项计划——如何让女儿的“妈妈”这个概念,转移到这个姑娘身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  6

 

这是一个大工程。

方移海研究了三天三夜。他结合了心理学、儿童学、年龄学、佛学等等进行综合研究、推断、分析,最后得出结论:把小雪的“妈妈”概念,转移到后妈身上,不是不可能,只要有一个很自然的情感嫁接过程,中间不要有太大的刺激和波动,就可以了。女儿才4岁半,亲妈没见两年,这些都是在“移情”上最好的外在条件。如果再大点的话,就不好实施了,而小了,就没了挑战意义。

方移海美其名曰自己的这一项计划为“移情大法”。

一套可靠紧密的实施步骤已经出现在纸上。

方移海看着自己写的一套厚厚的方案,得意地认为:如果武大郎懂这些,潘金莲变成祝英台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7

 

方移海加快去找那个姑娘,无论是在白天,还是在晚上,只要一有空,就来到街上。那个姑娘那天穿得那么休闲,应该住在这条街上不远的地方。为了增加碰面的机会,方移海还利用摩托车在晚上时间,到处晃来晃去,顺便载客,希望能增加见面的机会。

上天不负有心人,方移海终于和那个姑娘不期而遇。

 

8

 

那是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,方移海开着摩托车,看见前面一个女人在招手,就把摩托车开到了她前面,他看清了——是她。那个女孩说,晚上时间不坐你这车,我这是要打的,不好意思啊。

方移海激动地说:我终于找到你了。

姑娘惊讶,问,终于?我们认识吗?

方移海激动地说,姑娘,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有个男的在你背后叫你站住,而你那时打电话说要找个家教的工作说你怕忘了6级英语的那天吗?

姑娘想了想,好像想起来了,点了一下头,问,找我事吗?

有,你家教找到了吗?

没有。

那我想招一个。

是教英语吗?

不是,但你要教也可以。

那做什么?

我女儿今年五岁,只要你在天黑时,来陪她说说话,就可以了。

那姑娘听完扭头就走。

方移海追了上去,说,姑娘,你不要误会,我是正经人,是这样的,我的前妻和人跑了,留下我们孤儿寡父的,女儿在每天晚上,都吵着要妈妈,我实在是没办法了。

那女孩停下脚步,说,你去找别人吧。

在黑夜里,只有你合适,来充当我女儿的妈妈——方移海说着说着感慨了起来——我不能让我女儿在这么小的年龄里,留下没有妈妈的会议。

那姑娘听完,问了一句自己的疑惑,说,为什么只有我合适?

因为你的声音和我的前妻非常像。

这下姑娘听后,什么都没说,沉默着像在想什么。

方移海看到姑娘还在担心着什么,就说,你放心,我家爸爸妈妈,还有姐姐,晚上都在,我们住在一起的,你可以放心来。

哦!我明白了——那女孩说完再次沉默,好久好久,才说,你是想让我,趁着黑夜,趁着你女儿看不见我,用我的声音,去行驶一个妈妈的权利和义务?

方移海点头,说,姑娘聪明。

那姑娘问:一次多少钱?

一晚四十,有空要经常来。

姑娘上下打量着方移海,才说,好吧,看在你女儿没有母亲的情况下。

方移海激动地鞠躬,说,我替我女儿谢谢你。

那姑娘拿出名片,说,我叫艳阳,这是我电话。

 

 9

 

之后,方移海就把要实施的方案拿给艳阳过目。艳阳看完后,感到很吃惊!这个姓方的还有这些奇思妙论,表示有极大的兴趣。

艳阳笑着说,很有意思、很刺激、很有挑战性、也很好玩,一定支持实验一把,看看这小孩,究竟会不会把对妈妈的感情,移到我身上。

方移海要了艳阳的一张照片,挂在房间里,方移海说,要移情,照片先行。

艳阳对此也同意了。

方移海有了艳阳支持,就加快他的计划,首先,他编了一个美丽的童话,算是给女儿做了前戏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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